【盾冬】余生

*关于为什么队长在巴基化为飞灰后,没有做出像以前失去他时一样的反应,做一个我流解答。



史蒂夫·罗杰斯发现,巴基·巴恩斯已经消散成灰这个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让他感觉到太多的痛苦。在他还是个穿着国旗的猴子之时,第一次知道107兵团的巴基·巴恩斯没能从战场上回来,那种让他燃烧了孤身一人独闯敌营的巨大勇气的痛苦第一次降临在他身上。等他在那辆穿越风雪的列车上没能抓住那双手,那种痛苦第二次让他所有的情感爆炸、焚烧、剩下空白的灰烬与刻骨的仇恨。


这是第三次他失去他。巴基·巴恩斯和史蒂夫·罗杰斯生离死别之后重逢,又生离死别之后重逢,命运之神似乎是觉得自己给了他们太多的好运,有那么多人在战争中离散,在时光中擦肩,在冥河的两岸相望。


巴基·巴恩斯和史蒂夫·罗杰斯凭什么就要例外?他们凭什么就能侥幸在这世间所有的不幸和苦难中彼此守望,一次又一次?


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流泪,也没崩溃。痛苦在第三次应该降临的时候突然赦免了他,让他无所适从,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特地去做了一个心理测试。结果出乎他意料,他比经历了这场战争的大多数人的情况都要好得多。


班纳看完他的结果盯了他一会,说:“队长,你知道你不能在问卷里说谎,那样问卷会失去全部意义。”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我没说谎。”


博士看着他,叹了口气,他和其他人一样,坚持认为他们的队长不肯表露自己真实的情感。


史蒂夫·罗杰斯离开班纳身边,走到了临时基地的天台。那里已经有一个人,托尼·史塔克穿着他的纳米战甲,在喝平常他不怎么喝的一种酒——伏特加。托尼自顾自喝着酒,把史蒂夫当成了空气。


史蒂夫看了看托尼的表情,托尼陷在很深的愧疚里,那种绝望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了。史蒂夫甚至有点痛恨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可是他们必须走下去。


生者应该把死者的荣耀背负。


“托尼,我需要知道你们那边和灭霸战斗的具体过程,你是知道情况最多的唯一生还者,”他平静地说,“我们马上要开作战会议,我们需要知道关于灭霸的一切情报,找到一个打败灭霸的方法。”


“伟大的史蒂夫·罗杰斯,永远正确的美国队长,”托尼看起来完全醉了,毫不在乎地看着他,“我们在泰坦星和灭霸殊死一斗的时候,我们就快把手套摘下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哦你在瓦坎达守护心灵宝石,曾经你说过的「团结一致才能胜利」我就当都是废话。我会给你情报的,我给你最详细的情报,斯特兰奇是因为我才把宝石交给了灭霸,彼得·帕克是因为我给他的战衣才死的,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好吗?包括内战那档子事,我不对,都是我不对。史蒂夫·罗杰斯,但是你别想,我他妈再也不会听你指挥了。再也不会。”


“托尼,去睡一觉。”史蒂夫的语气甚至没有什么波动,“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清醒的很!”托尼忽然抓住了他的领子,“美国队长又回来了,哈?完美的领导者,但是你什么也没做成!你有你的老伙计!你有瓦坎达!你他妈的有那么多军队和后援!你为什么连个心灵宝石都看不住!回答我,史蒂夫·罗杰斯!”


史蒂夫毫无畏惧地看向托尼的眼底。


“我们尽力了,我尽力了,在瓦坎达的任何人都没有错。托尼,你也没错,停止你的自责,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是——”


一记右勾拳打断了他的话。


“谁都没错?哈?”托尼用的力气大到自己都站不稳,“他妈的谁都没错为什么他们死了!为什么?”


“托尼·史塔克。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史蒂夫好像没挨打似地站直了身体,“你是不是钢铁侠漫画看多了——我们不是神,我们也不是什么超级英雄,你,一个懂得研究装甲的科学家,我,一个侥幸拥有更多体力的士兵,我们谁也不能决定这个宇宙是不是会走向一个好的结局。是的,我们拥有能力,是的,我们应该拯救。”


美国队长一字一句地说:“但是这世界不是你想拯救就能拯救的,如果你无法拯救它,至少你要死在失败的路上,不要在这里烂醉如泥。”


托尼把脸埋进了手心,他的声音是破碎的:“我宁可死的是我。他——该死的——他还没成年,不该是他,不该——”


史蒂夫撑住了摇摇欲坠,正在颤抖的托尼·史塔克。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会议开始。我们是复仇者,我们应该把所有的仇恨都讨回来。”


一个小时后托尼衣冠整洁地走进了会议室,但是情绪仍然不好,很少说话。史蒂夫主持了整场会议,总结了所有能汇集到一起的人手名单和所有人的情报,又分配了每个人应该做的任务之后宣布散会。娜塔莎是会议上除了他说话第二多的人。她已经担当起了神盾局的大部分工作,她把弗瑞的工作做的很好,所有剩下的有效战力都在会议上集结了。


娜塔莎在会议结束后并没有走,而史蒂夫看出她有话要对他说,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


“娜塔莎,”史蒂夫抢先开了口,“如果你是想要表示对我个人心理状况的担心,那就不用说什么了,我很好,虽然我知道这时候我感觉这么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个时候保持心态是第一位的。”


“其实,”娜塔莎偏了偏头,轻松地说,“我只是有一个来自过往的口信。巴基·巴恩斯的。”


史蒂夫觉得自己的腹腔变成了空的。


“娜塔莎。”史蒂夫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感激你,终于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禁忌了。”


“那是因为人们体谅你。”娜塔莎轻声说,“你准备好听了这个口信了吗?”


史蒂夫沉默了几秒。“其实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听。”


娜塔莎扬起一边的眉毛。


“娜塔莎……我知道巴基有遗书,还有一些遗产,按照巴基的意思,他们都应该由我全权处理,但是,我……我没去动它们”史蒂夫咬了咬牙,“我害怕,娜塔莎,我害怕。我一生中从没有害怕过任何苦难。但是面对他的死亡时我所承受的痛苦——其实也不是很疼,也不是不能克服——但是它让我感到害怕。”


“你不想克服,对吗?”娜塔莎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你只是不想承认,你想逃避,你可以变得坚强,你也知道你迟早会变得坚强,但是——你就是完全、完全不想去想这件事。”


“是的。”史蒂夫低低地说,“前两次我都熬过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


“这是自我保护机制,史蒂夫。”娜塔莎无奈又心痛地说,“这不是任务,也不是战争,人的心灵不是简单的重复过程——你可以接受他的死一次,接受他的死两次,这不代表你能接受第三次。”


“我亲爱的史蒂夫,”她捧起他的脸,“人是有极限的。”


“我想是吧,”他叹口气,“所以他的口信是什么会让我的自我保护机制失效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其实我也在犹豫要不要跟你提起这个。”娜塔莎也叹了口气,“但是我必须履行我对巴恩斯的诺言,他让我在「他死亡你还活着」的情况下把这句话告诉你。我答应了。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总不能让死人失望。”


“好吧。”史蒂夫用手搓了搓脸,深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在命运的审判席上,“你说。”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娜塔莎清晰而坚定地模仿着巴基·巴恩斯的语气。


史蒂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娜塔莎耸耸肩,“一定是你们的甜蜜暗号。”


“可……”史蒂夫有些茫然,“我好像从来没答应过……他什么。”


“这不可能。”娜塔莎笑了,“真的?你的记忆力居然比一个经历过洗脑的人还要差?”她站起身,“仔细想想,史蒂夫。”


史蒂夫坐在巴基·巴恩斯最后栖身的小屋里,开始努力回想自己答应过他什么,以至于重要到巴基要在他死后要娜塔莎提醒自己。


他努力回想着,然后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承诺。


准确的说,他们之间不需要承诺——当你和一个人共享了十几年的欢乐悲伤,当你和一个人在战火里同生共死,当你和一个人执着地相互保护着彼此的希望——承诺这种脆弱而易朽的东西只能在他们彼此的多舛的命运湍流中一次又一次证明人的无能,他们都深深明白这一点。


承诺什么呢,承诺永远相伴吗?战士不会惧怕死亡,爱也不会让他们惧怕。承诺永不背叛吗?人的心灵有多脆弱,背叛与否甚至都不由自我决定。承诺爱情的永恒吗?他们之间的情感和纠缠如何用任何一种情感界定准确,又如何用任何一种关系来限定才确切?


承诺,史蒂夫能够想起的最深刻的承诺,是已经随着他的死亡失效的那句——


「我会陪你到最后。」


他扬起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打算回复仇者基地睡一觉。就在他迈出房门的那刹那,回忆忽然穿越过重重的岁月尘埃,击中了他。


是的,的确有一个他没来得及答应的承诺,那是一个在一切真正的生死之苦还未开始的时候,在他目送巴基·巴恩斯上战场的那清晨,同样也是由一位和巴基很亲近的女性,也就是巴基的母亲交给他的一个信息,写在一张再简陋不过的纸条上。


「答应我,史蒂夫。如果我死了,你要大哭,你要悲伤,你要绝望,你要永远记住我。但是同时,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在所有的伤痛之后,替我去做我所有应做的事。就像我活在你身上。」


史蒂夫·罗杰斯终于在他此生挚爱死后的第三天泪流满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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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也不能将他们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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