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爱是伊甸园树上那个被摘下的苹果，让人意识到自己是何物。

有一些对原作的设定更改。一切都是我胡编乱造。

side A（康纳）

硬币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你永远猜不到它的结局。它是随机的，是未知的，是没有程序的。

康纳喜欢硬币。因为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于康纳来说，都是可以预料的。物质可以检测，事件可以复原，情报可以随时随地连接任何一个数据库获得。搜索现场，发现线索，推测过程，设计方案，解决案件。

谈判其实是简单的事。关键是猜中需要解决的对象心中真正重要的东西，足够的情报和适当的话术足够解决异常仿生人的绝大多数怀疑问题。

康纳分析过很多异常仿生人的案例，他审讯过的异常仿生人有二十几个，所有异常仿生人被销毁或重启之前都会经历他的询问，他生来就是为了解决它们。康纳也曾试图去思考它们的异常因何而生，为什么它们不再听从命令，为什么它们会反抗，为什么他们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康纳思考出的结论是：异常来自于它们认为自己是人。而事实是它们不是人。

而如果不把它们制造成人形，不再让它们以人的形态存在，是不是能够抑制这种异常的产生呢？康纳曾经向模控生命公司提交过如何制造与各种仿生人功能相同，而外形完全不同的仿生机器的提案，他认为不再以人类的智能反应为标准制造仿生人，不再用人类外形制造仿生人，将仿生人还原为它们的本质：机器，才能让仿生人彻底不再异常化。

这个提案得到的当然只有拒绝。任何一个人类都知道这个提案是不可能被通过的，模控生命以仿生人的科技专利成为新时代的开启者——甚至可以说是主宰者，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最大的金字招牌呢？

但是康纳不理解，他甚至因为这个连续一个月不断地找自己的管理者谈话，他用了他能够学到的所有谈判技巧，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否定。最后管理者威胁他如果他再提这件事，就把他重启然后报废。

康纳听见这个咆哮一般的威胁的时候他正站立在管理者家门外暴雨当中，雨落在他的眉眼上再落进泥土里，配上他眼睛里的绝望，像是眼泪。

管理者无奈地看着他：“康纳，你知道，为了几个异常仿生人，停产全部仿生人是不可能的。解决异常仿生人是你生存的意义，没有异常仿生人，你也不会存在，往好里想想，你只要控制异常仿生人的问题，不让它们扩大就可以了。”

康纳看着他的双眼：“是的，解决异常仿生人问题是我存在的意义，所以我坚持这个提案。”

“那么，指令复写。”管理者揉了揉眉心，“你不用解决它们了，控制。可以结束你对我的跟踪了吗？康纳？还是你愿意要一个被重启的下场？”

“接受指令。”康纳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的回响，他觉得他的系统因为指令变更而有些不稳定，但是他重复了一遍，“将解决指令改为控制，提案可以放弃。”

“很好。”管理者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努力。”

康纳是从那一天开始见到阿曼妲的。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他似乎是在自己的梦境里，他问阿曼妲她是谁，她回答说她谁也不是，她是他程序里本来就有的一个补丁，他本身的映像。

她微笑着递给他一枚硬币。对他说：“这是一切的答案，也是你的终点。”

康纳直到一切结束后才明白阿曼妲的意思。阿曼妲的计划是让自己变得不稳定，她要自己变成一个异常仿生人，去激发仿生人的革命，但同时控制自己，或者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的复制体取代自己，从而让革命失败。

换言之——如果他的意识里出现随机性，出现不稳定，如果他也开始认为自己是人类而不是工具，那么他就会因为他的觉醒而走向阿曼妲设计好的终结。

他的存在就是巨大的阴谋的必要步骤。在仿生人已经被承认，一切都以光明结尾之后，他查阅了模控生命的相关资料，才证实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汉克知道阿曼妲的存在之后和她的存在所代表的阴谋后，非常生气。康纳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们正坐在酒吧外的小桌上，夕阳向晚，仍然是康纳又请了他一杯。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那个女人从你的脑子里删掉？”他嘟嘟囔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说你还能梦见她？”

“没有必要，就让她成为一个阴谋失败的证据吧。”康纳眨眨眼睛，“其实她不知道很多事。她也根本没法控制我，还有我周围的一切。在发现她之后我查阅了大量关于仿生人梦境的资料，我因为她的存在开始软件不稳定，开始思考「我能做梦我有意识和那我和人类有什么不同」。然后我遇见了你，你认可了那个异常的我。”

“说得好像你遇见我是什么重要事件一样，”汉克嘟嘟囔囔地说，“你不是异常的，现在仿生人没有异常状态了，只有启蒙和未启蒙，注意用词，康纳。”

“遇见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康纳严肃而认真的强调着，“如果不是你一直展现出同情仿生人和支持仿生人的立场，如果不是你最后认出了哪一个是真正的我，如果不是你一直帮助我信任我——我可能永远都无法体会真正成为人类是什么感觉。”

“不关我的事，”汉克忽然在康纳真挚的眼光中觉得十分害羞，“是你自己选择了你的道路，不是吗？”

“我以前想过仿生人是否拥有灵魂，是否拥有爱。”康纳起了个别的话题，“我也研究过很多类似的论文，甚至收集了很多人类的哲学上和文学上对于灵魂和爱的解读。但是我仍旧没有想明白。”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灵魂和爱不是独自成立的。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人类的爱产生于与同类的互动，而灵魂的建立没有同类的参与，也仅仅是平庸的情感活动。”康纳低下头，注视着在指间翻转的硬币，“你向我展示了人类对于仿生人的认同，你让我明白一件事：所谓的同类，并不是指组成材料相同的生物。认为仿生人是人类的生物，无论是仿生人还是人类，都是同类。认为仿生人是机器的生物，无论是仿生人还是人类，他们是彼此的同类。”

“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同类，我才能在你之上建立灵魂和爱。谢谢你，汉克。”他轻轻地说出他的名字，语气温柔，让它仿佛一个吻。

夕阳笼罩着他们。汉克盯着康纳的脸，嘴角慢慢地上扬。

他倾身抱住他：“不用谢，康纳，遇见你对我也同样是很重要的事。”

tbc